“哦，怎麽說？來，坐下來慢慢聊。”喬以婳來了興致，拿兩只還算幹凈的座墊往陽臺上丟好，把他帶來的飲料打開，一人倒了一杯。

左梵握著玻璃杯坐下，視線在桌上的那束小彩菊上停了會兒，低聲說道：“多倫的兩個合夥人是混江湖的老油條了，十九歲出來在工地搬磚打工，後來開始鉆各種空子。這些年下來，這次栽的跟頭最狠。”

“活該。”喬以婳抿了一口果汁，眉頭微擰，“難喝！一點特色也沒有。”

左梵楞了楞，喝了一口，小聲說：“我感覺還行，果汁味還是挺濃的。”

喬以婳拿起瓶子轉了兩圈，仔細看了看商標，小聲說：“你繼續說。”

“他們兩個雖然愛投機取巧，但是讓我願意接下他們的案子的原因卻是因為……他們兩個並非大奸大惡的人。賺的錢，也幹了不少正經事，幫了一些人。”

“你們是慈善家聯盟嗎？生意場上講什麽慈善？而且騙人就是騙人，花錢做好事買心安，這種人最可惡。”喬以婳把飲料瓶丟開，冷冷地說道。

“聽我說完嘛。”左梵猶豫了一下，苦笑著說道：“你說的都對，但有一點你有沒有考慮過。你現在錦繡正處於招兵買馬之際，而且以後會多和各個公司還有各個地方部門打交道。多倫公司的兩個人有心投靠你，他們兩個狡滑，你卻完全能控制住他們，能用則用，替你擋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，我覺得這樣不錯。古有曹操，擅用人才，不拘一格……”

“打住！曹操是男的，我是女的。”喬以婳做了個停止的手勢，好笑地說道：“我只是想讓你來幫我，你怎麽給我推薦起兩個騙子了。”

左梵凝視了她片刻，嚴肅地說道：“正是因為我不能幫你做事，而你又需要人，我才誠心向你推薦這兩個人。若你信我，去見見他們。”

左梵這人品行不錯，若那對方真是兩個毫無長處的混混，喬以婳或者真的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。但是左梵既然這樣說了，喬以婳確實有些心動。

“行，明天讓他們兩個來我辦公室見我。”喬以婳寫了個地址給他。

“你租辦公室了？”左梵楞了一下，接過了紙條。

“養老院還有半邊樓沒拆，明天我要去現場辦點事，讓他們兩個上午十點之前過去。”喬以婳把飲料瓶子遞給他，小聲說道：“飲料包裝倒是挺不錯，看上去你這位朋友是想走中高端市場。中高端市場人群有兩個特點，要麽極為講究口感享受，他的飲料達不到要求。另一種，講概念講情懷講逼格。你得讓別人覺得喝他的飲料，那是人上人，是超神的享受。改營銷策劃吧，這些土拉吧嘰的口號都去掉。不需要賣原生態的口號，現在原生態四處在喊，有幾個真正做到了？”

左梵一手拿著玻璃杯，一手握著瓶子，朝她微笑，“謝謝你，我會轉告他的。”

“叫什麽，什麽人？女朋友？”喬以婳順口問道。

左梵搖搖頭，小聲說：“我爸。一大把年紀，和一群退伍的老夥計把退休金集在一起，想夕陽紅，不服老。這瓶子設計，是他一個老戰友親手做的，見笑了。”

呃……

喬以婳趕緊道歉，“老人家能做到這樣，讓我汗顏，對不起啊。我沒有看不起人的意思。”

“不會，不會，你的建議很有作用，我會告訴他們的。”左梵笑著搖頭，“喬總確實是天生的生意人，很有頭腦。”

“奸商唄。”喬以婳笑著說道：“今天不留你多聊了，挺晚了。”

左梵趕緊起身，認認真真地給她彎腰行了個禮，“再次代替西山小學的孩子們謝謝你。”

“對了，那個，你老師那個案子呢？之前一直以為你是替你老師出氣。”喬以婳連忙攔住他，小聲問道。

“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，我並非為那個案子才出頭的。老師家的兒子受點教訓也好，不會再貿進了。這也算是人生給他上的一堂課吧。當然，如果喬小姐願意幫忙……”

喬以婳立刻打手勢，“不，不，喬小姐不愛管閑事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你趕緊回去睡覺。”

左梵已經習慣了她的風格，笑了笑，換好鞋，自己開門出去。關門的動作很輕，很溫柔。

喬以婳站在門邊，聽到電梯響過之後，從屋裏反鎖好門，開始拆洗墊子。這一屋子的臭味兒唷，真是讓她難受。

“臭鸚鵡，從明天起別想進我房子。”她沖著鸚鵡罵。

鸚鵡先生隔著玻璃窗瞪她，一副“就喜歡看你恨我又弄不死我還得餵我吃堅果”的驕傲模樣。

喬以婳盯著它看了會兒，無奈地把它放了進來。外面風大，凍病了怎麽辦？她的生活也多虧有這麽一只臭家夥，才變得如此生機盎然，不至於每天回來都得獨自面對冰冷的四壁。

鸚鵡先生得意洋洋地盤旋兩周，如同皇帝視察自己的王國一般在每個房間裏竄了一遍，這才回到喬以婳掛在隔斷上的木枝上。

喬以婳和它對視了一會兒，把臭烘烘的墊子丟開，洗洗去睡。

不管了，熏它自己去。

——

養老院的拆遷工作正在進行中，院長這幾天一直在這裏清理能用的東西，打包帶走。她是節省的人，能用的東西堅絕不肯丟，不想給喬以婳增添負擔。

喬以婳停下車，看到院長身後跟著兩個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，一高一矮，同樣是大肚子。

這就是多倫公司的那兩個合夥人吧？

她把車停下，拿了幾瓶水慢步朝他們走了過去。

“喬總，您好。”兩個男子看到她，眼睛一亮，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，遠遠地朝她伸出兩只手，往她面前疾步走來。

“辛苦了，我是請你們來見面，不是讓你們來做事啊。”喬以婳把水遞給二人，微笑著說道。

“應該的，這次喬總對我們兄弟高擡貴手，我們兄弟感激不盡。願意鞍前馬後，為喬總服務。”兩個人跟著喬以婳往前走，爭先恐後地表白心跡，“喬總是東安市難得的人才，年輕有為，我們要向喬總多多學習。”

“二位，這是幹什麽呢？”喬以婳停下腳步，半真半假地向二人開玩笑，“怎麽讓我感覺一腳踏進了鴻門宴，聽完你們的好話，就要把我埋坑裏去。”

“不敢，哪敢啊！左律師和我們兄弟談過兩次，我們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。我們兄弟二人，就算這次不栽在喬總手中，還會栽到別人手裏。為人一世，不說能成一番事業，也不能成為別人嘴裏的笑話。整個東安市，只有喬總最讓我們兄弟佩服……”

“最佩服，還是最好欺負？”喬以婳笑著問道。

“當然是佩服了！”二人趕緊表態。

喬以婳擰開水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，小聲說道：“劉方志，周福南，我聘請你們兩個為我的行政總經理和營銷總經理。並且，我給你們在錦繡的股份。你們兩個人今天去好好商量一下，有什麽要求，隨時向我提。我們覺得都沒問題了，就簽訂協議。”

“謝謝喬總。”兩個人大喜過望，趕緊向她伸手，想和她握握手。

喬以婳言笑宴宴地搖頭：“你們手上全是汗，快去洗洗，不要再忙了。”

“好嘞。”二人縮回手，笑呵呵地看著她。

“當然，你們也要明白，我喬以婳真的不是好欺負的。欺負我的人，現在心裏都不怎麽舒服。”喬以婳溫柔地拍了拍二人的肩，從二人中間走了過去，“明天見，一起吃晚飯。”

“好的。”二人點頭，沖她用力揮手，“喬總，明天見。”

兩個大混混，現在想跟著她混下去。喬以婳覺得成功機率，一半一半。但是左梵說得很對，獨自創業，她要面對的人形形色色，她需要這樣的人去給她打前鋒！用人也講技術講手段，就看她能不能拿捏得住這兩個愛財的老狐貍吧。

“喬總，你真的要請他們兩個？”徐小美和趙明力來了，站在一邊把她和劉方志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，有些不情願。

“怎麽，感覺到總經理的位置飛了？”喬以婳笑著問她。

“哎，營銷總經理不應該是我的嗎？”徐小美嘆氣。

“傻瓜，我能讓你去沖在最前面嗎？”喬以婳小聲說道：“你還是做我的特別助理，以後有重要的事交給你。”

徐小美咧嘴笑，抱著她的胳膊說道：“喬總，你這話說得太見外了。我能爭這些位置嗎？我生是你的人，死是你的鬼……多開點工資就好。”

“去你的。”喬以婳抖開她，看向駱太白，“你沒意見吧？”

“你怎麽做，我們幾個就會跟著你走，別問我們了。”駱太白平靜地說道：“志向一致，脾氣相投，做得開心，這就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謝謝。”喬以婳由衷地向他道謝。

“喬總，昨天你和厲瑾之去約會，是不是很順利呀。春風滿面！你說實話，兩個人有沒有……”徐小美做了個手勢，嘻嘻地笑。

“差點忘了大事，我得約方悅城去民政簽字。離婚協議得親自去簽字才行。”喬以婳拍拍額頭，快步走到車前，拿手機給方悅城打電話。

她很久沒有拔過這個號碼了，把他的名字都刪掉了。但號碼如同被機器刻進了腦子裏一樣，隨時能想起來。她的指尖在摁出最後一個數字後，心裏有一種特別緊張的感覺。

千萬別再變卦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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